“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春播夏耘,秋收冬藏,本期杂志出刊时正值新春佳节,万家团圆,灯火灿烂,在此祝福所有关心、爱护、支持《牡丹》文学杂志发展的读者、作者朋友们,新春吉祥! 每一篇作品,都是内心的一次流淌,是对世界的看法和表达,打给读者的一束光。诗人说,在感官流行的年代,请将尊严穿戴整齐。作品自然是创作者的立身之本,是我们的尊严。本期陈峻峰的长篇
一 秋收过后,一场临盆的风暴,在高远的天空下远去,时间归位,颗粒归仓,田野和村庄一如生产后的母亲,安静下来,而冬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每家都要出工,到南山修水利。家里没劳力的,交钱或以口粮抵扣。我家就是。于是,我就只能眼巴巴看着生产队里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出了村庄,还有一溜架子车,装满劳动工具和集体生活用品,一起去南山了。我暗自巴望着自己赶紧长大,长成一个“满劳力”,跟他们去南山
历史纵向的视域里,河流发祥了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和中国文明;地理经纬的尺度里,古老华夏大地之上有三条巨流即长江、淮河、黄河等距离地并行自西向东奔赴,淮河居其中,而淮河-秦岭一线断然成为南北的分界,这是怎样的神奇! 江淮熟,天下足。天下无江淮不能以足用,江淮无天下自可以为国……谣歌和古谚所云,可见淮河于“天下”于我们的重要地位。康拉德说,河流承载着人们的梦想、国家的种子和帝国的萌芽。 我老家
2007年11月中旬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我在峻峰的引诱下来到了大别山腹地位于鄂、豫、皖三省交界处史河上游的梅山水库,那座我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气势最为滂沱的水利杻纽所带给我的震惊,至今仍然深藏在我的内心。 梅山水库,是那次我和峻峰行走淮河的最后一站。这年的9月初,我们一同从信阳出发,过商城汤泉池、黄柏山、固始、淮滨,至安徽霍邱淮河上著名的王家坝与临淮岗水利工程;随后的12月中旬,我们又一起从周口关帝
茶 明朝断园居士在友人山居,泉茗为朋。喝的是什么茶,未曾交代,但景况不恶。早晨推开窗,有红花、绿树、闲鸟、烟岚、藻荇、静池、细风、清帘,更有庭院悄然。此番风致比纸窗瓦屋更具风韵。 一直喜欢喝茶,有幸喝到天南地北各色好茶,前世修来福气。四方之茶,异色异香异味而同乐。茶之乐,乐在隐逸,乐在闲适,饮啜间发现人生与自然的情致。 生性好旧,唯喝茶贪新,当然说的是绿茶。普洱、黑茶之类,越陈越好。都说酒也
1 男人的暴起是突然间的,他铁锤般的拳头纷至沓来,周如羽还没来得及还击就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他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感觉肺腑像被巨手攥紧了,即将窒息。男人坚硬的皮鞋饱含戾气重重地跺在他身上,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迅速扩散至全身。那一瞬间,周如羽的脑子里突然闪过部门经理和前同事的脸,他们都在虚空里冷漠地看着他被疾风暴雨地毒打。 时间被抻得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暴喝“住手”,
我伏卧在宽敞空荡的天桥底,等雷炳忠。观宝街开便利店的胖嫂称雷炳忠为盲流佬,我不在乎他叫什么。天空如捅破一个大窟窿,雨贴着风乱窜,哗啦啦下到傍晚,没停过。四周弥漫开潮湿的气息,陆续有人跑到天桥底避雨。一位壮小伙蹲着身子靠近我,打量一下说:“嘿,这条狗不错,中华田园犬。”我体毛浅黄,身体健硕,跑起来像初春的晨风一般轻快。主人岳晓蓉为我取名“巫拉”,我认为比“雷炳忠”这个名字好。壮小伙黝黑的脸庞没变形,
这“公家”的房子不能养宠物。这里的公交车和公园也不允许宠物出现。其实不是宠物,就是小生命。但是没有地方讲理。我只得送它们四个走。三个坐飞机去了母亲那里。一个去了洪湖。去了洪湖的这一个从此断了消息,我不敢问,因心里知道它难保已经被弃。它们走后,我的忧郁症渐渐显出端倪,消沉,厌倦,无名火,全部到来。 也幸好还有上天,我思索再三,决定祈求一个小生灵来与我做伴。至于从公房里驱逐出去这样的后果,就再说吧。
一 风吹百草。也吹绿一首《采蘩》。 湖泽之畔,沙洲之上,洒满了采蘩的小宫女。她们葛衣葛裙,手捧方筐,或臂挎圆箩。忙忙碌碌,像春风扶不稳的野花朵朵。时不时抬手擦一擦额头粉腻的汗珠子。风吹葛衣,薄薄春汗在绿蘩的潮润微苦气息里,凉寂下去,又新生出来。 采蘩呀,采蘩!她们一边劳动,一边歌咏。“予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予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
傍晚时分,太阳把周遭照得铮亮,寒风一个劲儿敲打着窗户,我的心乱哄哄的,不知怎的又想去看望黄河了。不知道看了无数遍的黄河究竟有什么魅力,让我如此魂牵梦绕,似乎我走到哪里,她都要把我的魂儿勾到哪里。 陪我看黄河的是一名老学究,和她一起看黄河别有一番滋味。她说,看黄河一定要在中午人多的地方去看,太阳落山前一定要离开,如果在太阳落山后去看黄河,会让人灵魂出窍。一路上,她讲着可怕的量子纠缠理论,让我毛骨悚
我的家乡靳庄很秀丽,她东枕万安,西蹬伊河,北望洛阳,南眺伏牛,是一个很美的村落。 村子不大,只有千来口人,在拥拥挤挤的伊河两岸,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乡村。不起眼是因为她村小、人少。不起眼有不起眼的好处,几百年来,她没有太多的打打杀杀,没有难解的恩恩怨怨,没有难调的是是非非。 村子人不多,但姓氏不少,靳、李、申、王、席、张、郑等杂居一处,不管来得早来得晚,不管人口众人口寡,都能够和睦相处,相得益彰。
初冬 草地被挪开了。 鸣虫的吟唱愈来愈低,愈远 整个星河随之偏移—— 那在黑夜的廊桥上默立的,是法桐,银杏,枫杨 ……以及举着灯笼般红色蒴果的栾树 在沉默中谛听 季候的风用力滚动着一个黑暗的语词。 地下大裂谷 如何描述这样一种景象 在地表塌陷之后,我们震惊的不是 它裸露出来的伤口巨大 不可弥合 而是当我们深处于这狭长 仿佛通往时间尽头的裂谷之中 才恍然惊觉,有些壁垒永
一 一些灯光很琐碎,而另一些很温暖 我被隔离在琐碎之内,而外面的 光和我素不相识,我只记得 我被拒绝在千里之外 而桃花不同,它在三月里开始瞭望 看雪山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河流湍急 匆匆地绕过那些跪下的草 把青稞一根根扶起来 我在雪山和桃花之间 我在云朵和流水之间 我被一寸春光偷窥 我的牦牛离我而去 我的格桑花在别人的怀里开放 我从深夜里起来,月亮躲着我 我乘风南下,把后
栀子花 多想穿越时光隧道去找寻 属于我的那朵栀子花 那朵花娇柔中又不失刚毅 几滴露珠停落于花瓣上 它似在深情地告白着 ——姑娘啊 你一定要坚守着爱的阵地 尽管狂风暴雨会时常侵扰你的世界 但,天地不会崩裂 你要一直向前 前方是宽广蔚蓝的大海 海中定是翻滚着 带着阳光味道的 金色浪花 备份 世界好大,走着走着 许多东西渐渐在生命中消失 比如良心,比如真诚 在你感叹
河湟文化博物馆(外一首) 刘桂兰 满盛河湟的前世,一只陶罐 在橱窗里,静静地 等我解读,先祖的密码 拙朴的纹理 鲜活,河湟人生命的印迹 在一些完整或者碎裂里 卡约村,平凡的村庄 成为,一种永久的文化坐标 牛羊欢歌,炊烟袅袅 我靠一枚骨针的想象 连缀 历史缺失的部分 土黄的瓮棺里,葬着 河湟的童年 只有我面对它的时候 那远古的呼吸 再次由远及近,需要安静倾听 贝
叶 满目金黄。 一年之中,色彩最饱满的季节到来了! 深秋刚过,初冬已来,大自然像一位神奇的画师,将色彩的运用挥洒到了极致。 眼睛从近到远,总也装不够似的。静坐窗前,视线从六楼斜落至院内。一年四季葱绿平整的大草坪上,星星点点地栖息着或金黄或橘红或深褐的“蝴蝶”。它们被秋冬的寒风催起,早早晚晚地离开枝头,熙熙攘攘却又安静肃穆地绽放着最后的绚烂。一场无声的雨,一阵漫天的风,便将它们驱离舞台,再被
十年前的一个春天,我的父亲去世了,走得特别突然。他那时已经85岁,也算高寿,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就在前两天,我还和同事贺老师一起去看望过他,没想到仅隔一天,他就与我们阴阳两隔了。 贺老师和我曾在同一所中学教过书,和我父亲则是在村剧团演过戏,也算同事。他们交集的时间似乎并不长,应当只是在排练和演出大型豫剧《朝阳沟》的那两三年,贺老师在剧中饰演小姑子一角,不像我的父亲,那把二胡他一拉就是三十多年。
“今儿早不做饭了,咱们到体育馆南门去吃碗凉粉!”周末,我对女儿说。体育馆南门是小城烟火味最浓的地儿。 小城体育馆南门边社区密集,大都是20世纪九十年代盖的。那时,这些小区可是小城最为气派的“洋房”。可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年轻人都先后迁到北区,去住有电梯暖气的小高层。留守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小区外面的大路旁,两排长了二十多年的法国梧桐,树冠庞大,一到夏天,浓荫成团,小区的老大爷老太太,一
艾叶的烟从我书房里飘向窗外的时候,我会看到儿时的老屋,厨房顶上也有一股烟,和艾烟一样的灰白色,直直地向着天空行走,有风来了,他会带着风一起走。烟是风的领路人,烟往哪儿,风就往哪儿,你找不到风向时,就去看烟。 这时候,我们兄妹四人每人提着一捆艾草正向着家走,大锅里母亲已把小米饭煮好。我们的后山没有槲叶,母亲便不用槲叶包米,只用父亲从集市上买来的一二十片槲叶,在米饭即将成熟时盖在小米饭上再焐一会儿,
骨垛河最初吸引我的,是它的名字。问过好几位老先生,对骨垛河名字的由来,或者说它的传说,都说不出更多。只是单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骨垛,似乎违背人们对地名由来所寄予的想象和希望。河流如同一具苍老的骸骨,干瘪的河床像岁月无情雕刻下的遗迹,尘封了往昔的润泽,这是我对骨垛河最初的想象。不过,一位曾在当地长大的文友告诉我,小时候家里的老人曾说过,这条河流经的村落原名为骨朵,这条河应当叫作骨朵河,只是后来地名被
从古至今,人类与植物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植物不仅在衣食住行上供养着人类,还以风姿绰约的光彩形象,走进人们的精神世界,如五谷杂粮,瓜果蔬菜,以及树木草根等时时刻刻维系着人类的生活,其中就包括夹杂在植物当中的那些默默无闻的中草药,成就了中国几千年的中医药文化,构建了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友谊之旅。 卢氏南山是老家的通称,从秦岭的余脉自西向东一路走来,携着秦岭的威武,映衬着南山的秀美,绘就了别具一格的风
一 老家在豫西农村,连绵敦厚的山,挽着清凌凌的水。 时光在洛河水的低吟浅唱中款款流过。端午、中秋温存点缀在农忙间隙,像少年扬手甩出的漂水石片,将农人汗水浸泡的日子溅起一串串惊喜。一年中,过大年才是乡间万物共同的盛典。 阳历年还不算什么,煮了饺子、糁子、大豆的腊八粥氤氲出了大年的味道。到腊月廿三小年夜,祭灶爆竹正式拉开大年的序幕,扫房子、磨豆腐、炖炸肉、杀公鸡、蒸馒头……蛰居了一冬天的人们踩着
一个老人倒在马路上 一束玫瑰花贴着他的胸膛 失血,变干 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献给谁。不知道这是不是他 第一次买花,但应是最后一次 有人认出他是玫瑰园的花工 他口袋里有一张纸条: “塔顶上有风,记得带上外套。” 热心人相帮着把他送走 那张纸条在马路上飞 不知道它要去哪里 寻找谁 灰鹭 再有一只纽扣,就可把月梦关合。 缥缈太短,荷花的口信因一滴水滑落。 坐在岸边垂钓,消磨
一 犹记得儿时的雪 是两行深深的脚印 你把红红的萝卜 镶上开心的笑脸 还有你的绒线小帽 只为逗我一笑 我最爱的花围巾 也给雪人吧 那样他就不冷 我们才会高兴 无数场雪 冷了人生 在苍穹下 此刻有多少快乐的雪人苏醒? 有没有我们童年的那一个 矗立在寂寥的街巷 只有我们 为他披上温暖的外套 二 它们还在沉睡 你和梅在风中拥吻 它们偷偷地窃笑 而此刻 梅花
1 如果你来自遥远的恒星之树,一定要在 猫胡须卫星歇歇脚,这里的冰镇彗星碎 有薄荷车前草兴冲冲的速度,我会带你认识 爱洗云的长颈鹿园丁,他有一百把星形洒水壶 2 蟋蟀每天送来第一篮露珠花,龙爪槐魔术师 练习从一片雪里掏出十只鹦鹉,风摇着 银铃草,古诗人的土豆园来访者—— 猛犸象信使也在其中——都知道一棵芹菜有多少弦 3 夕阳钟里飞出云雀霞,炊烟已经唱起 泡桐花香的经文。是时
试图跳跃的光被风扶正 一盏灯坐看四时 如何在一朵花上交替 九月的云落入河中 十月的傍晚打捞出夕阳 风不止一遍喊出水声 打湿了灵魂的人在黄昏摆渡 入夜,再无云朵也无风 一只影子开始臣服人间 突然对那些深秋过后 清扫落叶的人 对那个在月圆之夜 独自收集月光的人 心生敬畏 心怀草木 冷到一滴水在空中凝固 风冻结在他乡的枝头 伸向天空的手失去力量 奔波在人群中的人 迷
夏日如火,烘烤着河洛大地,夏风似诗,张扬着青春活力。千年洛水横贯洛宁县城东西,不但滋养了两岸生生不息的勤劳人民,也滋养出了钟灵毓秀、雄奇壮观的人间美景。悠悠洛水穿崤山、熊耳山与伊河汇合成伊洛河汇入黄河,奔腾成一首隽永的诗。 洛水畔,素有“七山二塬一分川”之称的洛宁县马店镇关庙村李应贤金珠沙梨示范园,阳光与绿叶共舞,金珠沙梨幼果挂满枝头,现代化的农场与碧树繁花、小桥流水交相辉映,好一幅令人陶醉的生
胡亚才,河南固始人,1962年生,回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第18期学员。自1981年至今,在多家文学刊物发表文学作品200多万字。主要作品有小说集《真实的夜晚》,散文集《春天的角度》《另一种存在》《水的血脉》,散文诗集《时光的缝隙》,诗歌集《一切如我们的虚拟》《我的城》等。80年代,已有散文在全国获奖;散文作品多次入选《中国年度散
有人问我,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能坚持写作? 我说,写作防止了我的生活过分戏剧化。 我说的是心里话。从少年时代写小说开始,渐渐加入散文、诗歌的写作,至今日,我越来越意识到写作对我的意义,只不过感觉不同。就我个人而言,小说似乎比较适合于我,或许因为从小与祖父生活在一起,偷看了他许多当时禁看的大多小说类书籍的缘故,加之我生长的固始石佛镇自古有官道打此路过,留下许许多多故事,按说,我的确在小说的写作上有
著名作家乔叶认为,“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故乡是生长的文学。”诚如其言,无论是黄梅之于废名、凤凰之于沈从文、呼兰河之于萧红,还是高密之于莫言、延津之于刘震云、商州之于贾平凹,故乡不仅是中国现当代作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更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他们一生的精神支柱和情感寄托。作为当今河南文坛的代表性散文家,生于固始、长于固始并深受固始文化影响的胡亚才同样如此。著名作家南丁曾指出,“胡亚才的散文,故乡、
1.《春天的角度》,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12月出版。 2.《另一种存在》,作家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 3.《时光的缝隙》,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年8月出版。 4.《水的血脉》,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年12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