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黄姐,一直对父母之间并不般配的婚姻感到困惑——妈妈温婉斯文,漂亮一生,到老都像是从年代剧中走出来的大宅贵妇人;爸爸则老实巴交,亮点不多,从年轻时起就没有过什么高光时刻。两人走在一起,始终像太太带着仆人,一个雍容大气,一个谦卑晦暗。妈妈绾起的头发与爸爸躬着的腰,让他们的身高显得倒挂。为此,妈妈解释过不止一次,说爸爸的身高与她差不多,两个都是一米六五,但几个儿女都摇头不信。 妈妈当年是怎样看上爸
夜色苍茫的时候,他才从书堆里抬头向门口望了一会儿。 人群匆忙,有的接送孩子,有的下班急着回家,有的赶赴饭局。背着双肩包的大学生骑着单车疾驰,也许是去图书馆复习备考;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则有约会的情侣,也有热衷于逛小吃街的“馋嘴猫”。 眼下他的“小猫”正跟他闹别扭,已经冷战几个月了。原本因书结缘的妻子“小猫”,在他们有了“小小猫”以后,不止一次要求他转行:“去参加招聘,做回你的专业,或者考编,最
南瓜灯博士就是南瓜灯先生。 美国作家理查德·耶茨的短篇小说集《十一种孤独》里面的小说《南瓜灯博士》,主人公是一个从乡下去城里念书的性格孤僻的小男孩。 南羽很喜欢这个美国作家,他买了理查德·耶茨的所有著作。当时他受困于二十多平方米的公租房,为了把《革命之路》也一齐买上,他花光了自己的生活费。小葱拌豆腐,真是一穷二白了,他甚至没有想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呵,不就是吃一个月面条吗?一个月后又是一
医院门诊大厅,王华坐在椅子上,双眼在不停地逡巡。 他要请人帮个忙。 王华一般是不麻烦人的。你麻烦了别人,就欠了一份人情,万一人家有事再找你怎么办?让一个刑警帮忙的事,能有好事吗? 可今天不一样,他必须找个人帮忙。 王华早饭也没吃,就来了医院,不是不想吃,是不能吃。这几天他感觉嗓子冒烟,不停地干咳,嘴唇上也起了个大泡。搭档李丁说他这是上火了,急得。 王华能不急吗?眼看到年底了,自己办理批捕
1 俗话讲,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一进入腊月,大龙就决定,今年不管如何,都要回老家过年。空气中洋溢着的《常回家看看》的旋律,更加勾起大龙回家的欲望。 若搁往年,大龙会纠结多天,到底回不回老家过年?结局基本一样——不回家。一则呢,业绩平平,说白了,没有混出个人样,无颜见江东父老;二则呢,家里就老爹一个人,两个大男人,连个火花都碰撞不出来,有啥好说的?因此,每到年关,大龙都是给老爹打一笔钱,或是快递
乍一见她,明人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在哪里见过。她倚在地铁车厢车门处的座椅挡板上,肩挎着一只素色的小坤包,小坤包上系着一块拇指般大小的墨玉小兔,手上捧着一本书,专注地阅读着。那本书足有她两根手指那般厚,她正读到差不多一半,恰如两根手指的中间。 地铁上所有的乘客,男女老少,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几乎都是低头看着手机,同样的目不转睛,时而抬头观瞧一下抵达的车站,偶尔换一下身姿,也
刷卡器上蹦出一句甜美的女音:“退役军人优待卡。” 有了这一声,女司机小王便关注起那位女乘客。她上车之后不落座,却很在意到站提示。每到一站,她就显出几分兴奋,招呼上下车的人注意安全,时不时地还搀扶行动不便的乘客。其实,那些乘客大都比她年轻。待车门关好后,她两手端握着胸前的挎包,包里似乎有什么贵重的物品。 车窗外,花坛绿树闪现后移,光影变幻,映在她眼角眉梢间。 车到终点站停稳后,乘客鱼贯而出,顷
发现第一只蚊子是在去年秋天,刚过完国庆。第二天我一大早打电话跟领导请假,去了社区医院。医生给我的耳朵点了几滴药水,明确告诉我没有蚊子。 可我明确记得夜里猛抽过自己一记耳光,因为有蚊子飞,它可能被我扇进了耳道,于是我小心翼翼起来。手边没有镊子,只好下床歪着脑袋跳,就像游泳后耳朵里进了水那样。果然,我听到蚊子在耳道里挠动,我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能分辨出它的每一次举手投足。慢慢只剩下一种舒缓的痒,一种
那场雪下得可真大,从中午一直下到夜晚来临,又下到凌晨。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的了。 雪,没有阻止人们在这个夜晚出行,路上到处是戴着小红帽、手里拿着一束火花四溅的烟花的人。其实那不是真的烟花,是一种比真正的烟花还好看的电子烟花。远远望去,像天上的银河坠落在人间,无数彩色的星星在闪烁跳跃。 我像一只鸟儿一样飞起来的那一刻,彩色的星星被一束雪白的光覆盖了。那是一片把我的视线完全吞噬的白光,就是在那束白光
这几天,天气有点奇怪,太阳暖暖的辣辣的,很有些夏天的样子,但老安知道,这种异常,是大雪来临的前兆。他的老寒腿隐隐地痛,这预示着,一场大雪正不紧不慢地在来的路上。 是的呢,春节快到了,不下雪,这年还有年的味道吗? 天好,老安习惯性地牵着那只羊,来到村路边的小山坡上,松开拴羊绳。这羊,是散放着长大的,虽然冬天的山坡上没有嫩绿的青草,但是它感到自由,快乐得像一团肥硕的棉花球,撒着欢地蹦跶。 今年,
嘀——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在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响起。 “您好!请讲。” “叔叔好!我妈妈喝酒了,要开车送黄阿姨回家。你们赶紧劝她吧,老师说开车是不能喝酒的,很危险的!”打电话的是个小女孩。 “你妈妈喝酒了?你家大人呢?不是逗我玩吧?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我说的是真的,说瞎话可不是好人。我叫汪思婉,是黄埔道小学一年级三班的。”女孩断断续续地说。 “她是在你们家喝的吗?” “晚
孔令到是被抬进医院的。 那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奇不已。因为他们看到的不仅是趴在担架上的一个人,还有他屁股上那把高耸的椅子。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把一个人和一把椅子一同抬进医院。 其实在一个小时前,医生也一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时他们刚走进会议室,看到一个面色紧张、满头大汗的人坐在椅子上。这个人正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和椅子分离,可是只要他一起身,椅子也跟着起来。他用力地下按着椅子的扶手,
这是房东第二次打开她的房门。第一次,她领女孩办理入住,女孩裙袂飘飘,笑起来青涩动人。房东宣告租房注意事项时,女孩就毫无心机地笑着点头。她想,不知公寓里的男大学生会被迷成什么样呢! 第二次,她在钥匙盘上尝试了多次才将门打开,接着被屋中景象惊住了!房间里杂乱不堪,垃圾如山,遍地泡面桶和卫生纸,甚至很难找到下脚的地方。她没忍住骂了几句,随即一阵晕眩,被巨大的异味推出了房门。她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十天
白奶奶到派出所,还是为寻找女儿的事。刘警官早已收拾好行李,在等她。这是他们第六次踏上寻亲的道路。 白奶奶已寡居多年,为了寻找女儿,她没少往派出所跑。刘警官第一次陪白奶奶找女儿,去的是拉子河,距此两百多公里。按照白奶奶的说法,当年她是在这儿将女儿送走的,那对老夫妇一进小旅馆,随即递来三十块钱,双方没有过多交流。“像菜场买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白奶奶说得轻巧,但内心却翻江倒海。 几次寻亲下来,
争吵 争吵终于爆发了。 起先还不能叫争吵,算是一问一答吧——父子之间平时说话少得可怜,几乎不说话,两个人一开腔,全家即刻安静了,都在听,在看。 他问哪儿来的东西。他指的是“子孙椽子”上吊挂着的艾蒿辫子,它有两丈来长,不算小东西,从架在墙上的小原木杆上,几乎拖到炕面上,阴燃着。它在父子两个人的眼里,情形非常不同。他觉得十分碍眼,屋里烟熏火燎也不像话,可父亲认为家家必备的东西,碍不碍眼都得这么挂
在裕后街,刘掌柜开了一家苦力行,专做米码头上的生意。那时候,货船来来往往,卸货、装船,皆需人手,裕后街也就有了好几个苦力行掌柜。 包括大肚李。 刘掌柜有个印象,大肚李少言寡语,张嘴即是催苦力干活,另外,有点神秘兮兮的。刘掌柜也没兴趣想这事。反正,他平时是斜眼瞧着大肚李。 他把一个正眼给了大肚李门头下的短腿张。 起初,刘掌柜觉得短腿张与大肚李站到一块,在裕后街上出尽洋相。短腿张腿短,好像少长
早晨,我正在给院里的葡萄秧掐尖,突然,“炕头王”呼地站起身,竖起耳朵,向着紧闭的大门汪汪汪地叫起来。 我呵斥着它,向着大门口的方向喊,谁啊?门没锁,狗拴着呢,进来吧。 咣当一声,大门被打开一道缝隙,随后,一个自行车前轮挤了进来。见不是左邻右舍串门的,我急忙从梯子上跳下来,快步向大门走去。 噢,是大舅来了! 大舅脸色红润,身手灵便,一点不像八十岁的老人。虽然已经进入九月初,大舅的鼻尖和两颊仍
再过一周就是母亲的八十大寿了。晚饭后,王欢一边抽着烟,心里暗暗想:“今年一定要给母亲办一台寿宴。” 在农村,哪家老人满八十不办一台寿宴?再穷的也要办。八十是一道大坎,往后就过一年算一年了。这些年,母亲一直病恹恹的,去几家医院看过,都没看出啥名堂。给母亲办一台寿宴,尽孝心,也冲喜。说不定喜一冲,母亲的身体慢慢就好了呢。 王欢把自己的想法对妻子说了,妻子愣了一下说:“是该办,可妈不同意咋办?妈那脾
她坐在我对面,很兴奋,脸颊上泛起两坨红晕,核桃皮似的皱纹,也都舒展开来。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我咽口唾沫,搓着手,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我们村,谁家有事,互相都会有个人情往来,何况我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人。这几天来串门祝贺的人很多,没想到二奶奶也会来凑热闹。 二奶奶姓蔡,住村子东头,我们这帮孩伢子都叫她菜花婆。她没有子女,也没男人,不爱说话,极抠门,村里人很少和她来往,挺个性的一个老
会议室里整齐摆着无数座签,前一秒还在收获无数人的目光,后一秒就被集体冷落。只有一枚红色座签,在人们拥向出口时,被她郑重放进包里拿回家。 她五十多岁,住那种老式楼房,顶层,有一个阁楼,木质顶棚,有护栏。每次开会,她都会带回一枚新座签,放在一个高高低低的阶梯台上。 这应该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次会议,公司领导专门定制了红色座签,它有幸成为她的最后一枚座签。定制成红色,是希望退休生活也能活出精彩,活得
清溪村里人家不多,散落在蜿蜒的溪两岸,岸畔多是些青砖黛瓦的低矮房舍,鸡犬相闻。村口那棵巨大的樟树,粗壮的枝干虬龙般盘曲,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这便是“樟树王”。它的年龄没有人能说得清,只知道从祖辈的祖辈开始,它就一直屹立在那里。 村民们在它巨大的树荫下乘凉、聊天、祭祀、祈求保佑。红布条一绺绺地缠在树干上,像极了凝固的血。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字,求财、求子、求平安。逢年过节,倒也热闹,锣鼓喧天,裙裾飞
翠柳巷,江城知名食街,东起翠柳路,西止如意街。街旁垂柳东西延伸,春日暖阳之下,一路绿披婀娜,撩得人群熙攘,惹得单行道车流不息,让这条不足三百米长的古巷,尽显妖娆。 韩家汤店,坐落在这条古街老巷之中。 韩家汤店的店主韩庚,祖籍安徽,中医世家,祖上在民国时期逃来江城,在翠柳巷的谢家面窝、石婆婆热干面、老谦记炒豆丝等百年老店夹缝中生存,硬生生把韩家祖传的药膳汤熬出了一席之地。 韩庚主打的药膳汤,是
广苏很清楚,他在同事眼中,脑袋“缺一根筋”。 这天上班,刚进办公区的大门,广苏就被部长的男秘书巧彬拦下,神秘兮兮地带到茶水区,摁坐在谈话桌旁。 “又有啥事?”广苏挑眉。 “都是同一年进公司的,送你一份大礼。”巧彬掏出一沓技术手册,眼神汇聚在广苏的眉间,“隔壁的研发部开发出了‘副脑’技术,正召集人员内测。” 广苏听说,副脑属于公司推出的次世代产品,使用者通过植入微型游离机器人,扫描大脑的每一
苍狗是丁一山的独子,活了十岁零三个月。 民国某年农历二月初,江汉平原朱集丁村的春社,戏是豫剧《铡美案》。除了周边村民,看戏的还有临时驻扎在此地的官兵,一个团。当兵的排列整齐,持枪席地坐于空场一侧。丁一山是丁村富豪,他与夫人王氏、儿子苍狗独霸前排正中,面前摆放的案几上有瓜子、冰糖、茶水和香烟。丁一山身后站着两个护院,形同保镖。 苍狗人来疯,他站在椅子上,嬉笑吵闹,扔瓜子砸人……可没人敢当面说,因
“龟爷,你快醒醒,我这一辈子全靠你了。” 我被什么东西握住,身子晃荡,从展示台上悬空,又在灯光中落下。 奇怪,我竟能听懂人说话。 “龟爷,你可终于醒了。我是叶绍翁的后人啊,你看看,我和我的祖先像不像?” 我被放在一片玉石板上,眼前是一张金属质感的脸,这与我记忆中的人类不太相符。 “我记得你祖先,一个潇洒但受限于功名,胸怀大志却无处施展的诗人。” “对对对,就是他。你快看我和他长得像不像
珠珠一家在江上卖艇仔粥。阿爸撑艇、阿妈煮粥,疍家人无闺阁避忌,珠珠梳起大辫,身着一袭黑衣黑裤,干净利落地在艇前艇后招呼食客。 白天,荔枝湾游人多,黄沙码头有大把苦力,珠珠一家在沿岸卖粥。傍晚,裙屐少年、夜游公子云集长堤,成百上千艘停泊岸边的花艇菜艇紫洞艇,一排排、密仄仄,接到客人后则散开游弋。夜晚,珠珠一家就到长堤卖粥,越晚越忙。 阿爸说,做人、做生意,均要真。食客称赞珠珠家的艇仔粥,有“三足
门前,是一棵枝干遒劲的老杏树。院内,是老态龙钟的爷爷。 郝幸福觉得,爷爷真是老糊涂了,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棵树当成一个人,对着他喊:“快去看看李美英,渴了要浇水!” 金杏摇铃的时候,爷爷总在梦中惊醒:“快去看,有人够杏子,别伤了枝杈!” 这些年来,爷爷一直默默照顾这棵树,只是后来,连走路都喘息了,才招呼孙子做这做那,幸福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树,是棵有名字的树。 爷爷说:“这是李美英种
我,只是一块顽石。千百年来,历经呼啸之火的锻炼,又历经浩荡之水的洗涤,再加上岁月的沉淀、风霜的浸染,于是有了奇怪的形状,有了圆润的感觉,有了沧桑的味道。 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鱼儿不时绕着我游动,调皮地亲亲我的脸,又欢快地游走;蜻蜓不时驻足在我的身上,跟我轻声耳语,又自由地飞远了。这,才是有趣的生活。 那天,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一群穿着艺术衫、说着斯文话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来
自打被人偷了那罐青花瓷的莲花,老五侍弄盆栽的心情就收了起来。庭院里,除了栽种在树荫下和花池边的白玉簪、鸢尾和麦冬之外,再无别的草本花卉。 老五老婆退休了,从退休第一天起就变了一个人,整日在家里倒腾。家里的三组衣柜,东挪西挪让她挪了好几个来回。尤其是米色的那组,先从自己的房间挪到女儿的房间,又从女儿的房间挪回自己的房间,没几日又挪到女儿的房间。她一个人搬不动,喊老五帮她。 远嫁南方的女儿对此一点
阿木他们搬进了新场部。旧场部那边,只有三个人留守,老周也在其中。老周是块“砖”,新场部这边,常需要这块“砖”。阿木在新场部见到老周,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好剃头了。”老周说:“走啊,跟我过那边。” 新场部到旧场部,足有四里地,道路弯弯曲曲。拐过最大一道弯,就走了一半的路程。弯内的道旁,有棵红松,红松的树盖上有松塔。 两个人停下来,敞着怀在树荫处歇凉,老周就跟阿木说松塔。老周说:“这棵松有上
老黄老婆寻到老黄的时候,老黄已经抻着脖子在公园门口站了俩钟头了。 “等活?” “等人!” “啥人?” “不认识。”又像刚想起来,老黄说,“一个小姑娘。”老黄老婆的瘪嘴就更瘪了。老黄赶紧又说:“她托我帮她看包。” “不认识,咋托你看包?” 蹬了一上午的三轮车,老黄原本是想在树荫下歇歇凉的,刚站下,那小姑娘就来了,看模样像个外地游客,说:“叔,我进去看看就回来,包放您这儿。”说完她就跑公园
何阿姨站在梦蝶湖边,手执一根长长的竹竿,目光紧随着湖面上慢慢浮动过来的塑料瓶。从对面吹过来的风,将她身上印有“梦蝶湖物业”字样的保洁服鼓胀得像帆一样饱满。 巧了,这一幕正好被记录下来,并发布在一个名为“自由者”的视频号上。一时间,各个自媒体竞相转发,网上关于这条视频的讨论铺天盖地。由环保志愿者协会发起的“寻找最美环保人”活动,更是将何阿姨推上了热搜榜。 何阿姨不想出名都不行,这是件由不得她自己
暮春时节,忽晴忽雨。一日晚起,趁雨势稍停,背起单反相机,漫步德胜河边,寻找摄影灵感。河边破败的旧厂房,对岸青灰的废烟囱,江面往来的大货轮……快门闪动,留下的是岁月的光影。 正感慨间,忽闻橹起桨落,水声哗哗。放眼望去,一叶渔舟,悠然而来。渔船颇小,仅有丈余,圆木为柱,挂三五竹篓,油毡为篷,篷顶红旗飘飘。 船头一老翁,灰衣草帽,笑而不语,轻摇长橹,向岸而来。船尾一老妇,花白短衫,双手翻飞,从渔网里
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刻着某位苏丹的格言,“我将粉碎一切障碍”,据说卡夫卡将这句话翻转成“一切障碍将粉碎我”。这则文学史上的逸闻,再恰当不过地体现出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的气质变易。巴尔扎克拆碎整个巴黎,再用双手重建它,何其雄哉!卡夫卡却被现代社会拆碎,如他笔下的格里高尔·萨姆沙。但他用梦呓般的寓言笔法拓出这种破碎形态,开启了废墟式的梦境诗学。 本期专栏的两名浙江大学学生的作品,都具有卡夫卡式寓言的特
我在清澄的黑暗中行走,不知为何将头抬起,饱和的月光在目中流动。胸腔中的机器运作着,手指能感到传递过来的震感。那是梦中才有的触感。 有声音,像是皮球落地。我将眼皮向上翻起,睡眼蒙眬,眼球如同被蛛网覆盖,我看见五个混浊的、灰黑的无脸人形生物围着我,形成囚笼,疲于逃脱的空气在其间静静下沉。我躺在烟灰色的地板与烟灰色的天花板之间,身上压着什么,巴黎绿的,或许是发霉的薄被。清晰的事物只有那五个“人”抱在胸
一 “你、我和他,去银泉食堂吃饭,鸡丝面十二块五一碗,碗里净是土豆丝跟荷包蛋。我看到监控镜头拍下的画面,你在和一个陌生人争吵。我赶过去与那个人争辩,越说越生气,用匕首捅进那个人的肚子,我的手湿乎乎的。几个人在饭店门口排成一排,你用大刀一个接一个砍掉他们的头,唰、唰、唰,像行刑,像游戏。我笑着问你这是日本电影吗,你说对。我们走出饭店在县城闲逛,走到饭店马路对面的时候,听到饭店传来尖叫。” “你也
“天津卫吗?请到总务科来一趟,你们打的报告批了。” 小卫一愣:“吗报告?” “那个,那个——”电话里,一阵翻动纸张的窸窣声之后,总务科吴科长一板一眼地念道:“关于申请添购一把铁壶的报告。” “嗬,我的老天爷!这都吗时候了,才批下来呀!去年冬天,办公室里生火,空气太干,急需一把铁壶。可现在——”小卫瞥了一眼正在摇头晃脑的电扇,不由得一声苦笑,“哼!好吗,一把铁壶批了半年!我说吴头,是不是报部里
那片玉米还在空旷的秋野上葱葱郁郁。 黄昏了,夕阳从西面的地平线上透射过来,映得玉米叶子金光闪闪,弥漫出一种辉煌、神圣的色彩。 三儿站在名为“秋种指挥部”的帐篷前,痴迷地望着那片葱郁的玉米。 早晨,三儿刚从篷内的小钢丝床上爬起来,乡长的吉普车便停到了门前。乡长没进门,只对三儿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三儿便在乡长那几句话的余音里愣了半晌。 明天一早,县领导要来这里检查秋收进度,你抓紧